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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术评论

陈冬至其人其画

(白庚延文)

  我和陈冬至是大学同窗,五七年同一天入学,六二年同一天留校任教,又共同经历了世间的风风雨雨。“君子之交淡如水”,逆境中多相互鼓励,顺境时各用自己的功夫,关系时疏时密,相处已近半个世纪。
  陈冬至是不幸者,也是幸运者。说他不幸是因为在六十年代初他就画了《满仓》、《移山志》等大幅人物画而显露才华,可惜那个年代还没人能吸引编织出“新星”、“奇才”的桂冠,恰恰相反,世间的风云却把他推上了人生坎坷之路,使其在中国画坛长时间的销声匿迹了,可谓不逢其时。说他是幸运者,也正是因为没有过早得到“新星”“奇才”的桂冠,生活迫令其饱尝早熟之苦,不自觉地逃开了“捧杀”之灾,从而做到了“却早誉以期远道”。“逆则生,顺则夭”,“逆者圣,顺者狂”。逆境成就了他,方使他在天命之年推出一批水墨人物画,先后在海内外展出,并在第二次展览中获奖,在人物画强手如林的态势下脱颖而出,事谓出手不凡。这些画虽然没有得到“新星”、“奇才”等过于浮浅、偏激的赞誉,却得到海内外高文化层有识之士们的“暗点头”。
说陈冬至的人物画脱颖而出,是他通过“天人合一”的途径找到了自我。
  在造型艺术中,画物不画我,自然无我,刻意求我亦无我。个人面貌只能到源上去求。古今中外的流派都是“流”,吸取某流派的营养只能做技巧的丰富。而不能当成目的,如只在流上作文章,流来流去必然泛滥成灾。吸取一些古人的皮毛,吸取一些西方的皮毛,二者交合只能是“时髦”,而绝非自我。中国画的自我是通过天人合一来完成的。所谓“天人合一”,是指人与自然的协调,个体对群体的适应,“以类合之,天人一也”,基中必然也包含对传统中糟粕的扬弃和异化。这是中华民族独特而睿智的哲学思想在文化艺术中具体的体现。陈冬至的人物画,画的虽然是历史人物,但却具有鲜明的时代感,画中的老子、山鬼、辛弃疾、陆游、李商隐等众多人物,不只停留在外形符号之躯壳,而重在刻画人物的内在精神,这些精神世界的刻画又同时是他对自已所经历的茫茫尘世感受的抒发,将自我精神注入了所画对象,达到“情与境会、神与象通”,远追古人之气质,近求现代人之情思,画面深沉而又具有丰富的内涵。在创作过程中,尘世的风云、人间的沧桑、画家的遭际所形成的自我心境,与画面人物的精神世界有机地溶为一体,实际是“我画我心”。这样,陈冬至所追求的艺术上的自我就必然具备一定的社会属性,而非空洞的符号和躯壳,同时,所塑造的历史人物也必然打上当今的时代烙印,正所谓“古不乖时,今不同弊”。这就同某些被棒为“新星”、“奇才”而实际上却停留在模仿古人、模仿西方、互相模仿的低文化层次的人物画有了明显的差异。
  说陈冬至的人物画脱颖而出,是他远离那只重形式单纯玩弄笔墨游戏的世风,堂堂正正地去追求画面内在精神的崇高和阳刚之美。
  在造型艺术中,形式美有相对的独立性。当前的画坛重形式者多,这可能是对过去只重内容不讲形式的庸俗功利主义所造成的倾斜的补尝。但过于注重形式,只求画面形式的精巧有趣,甚至在画面上去追求会么“设计意识”、“制作意识”,势必造成精神的偏狭、空洞和萎靡,与此共生的便是笔墨的纤弱无力,虽不失优美,但难称上乘之作。这,也是一种倾斜。相对来讲,博大的、崇高的、具有阳刚之美的作品是太少了。这类作品“无形式”,因为任何人为的形式都难以容纳,因为所要表现的是一种自然的博大。这类作品之所以少,是因为这些作品的产生需要深厚的功力,博大的胸怀和高深的修养,其难度比之前者要大得多。陈冬至的人物画追求的正是这种画面境界的崇高,这是他个人心境的崩发与放纵。是心灵碰撞的产物,所谓“心有郁结,不平则鸣”。正因为存在内心的矛盾冲突,才有画面精神的崇高和不失悲剧色彩的阳刚之美。
  说陈冬至的人物画脱颖而出,是他有自己独特的造型。
  当前画坛的人物画时兴变形,但大都停留在为变形而变形,为赶时髦而变形,好像“变形”成了人物画的必然模式,这样变来变去却变成没有思想、没有个性的千人一面,千篇一律。陈冬至就比较了解本民族的优秀传统精神,在塑造自己笔下的人物时为求把握民族的灵魂。他笔下的老子在归隐途中作终生的反思,玄玄五千言道德经便是他对大千世界的认识和总结,作品着力刻画了中华先哲崇高的伟姿和超逸气质;卖炭翁对穷困和压迫的愤懑,辛弃疾对壮志未酬身先衰的慨叹;陆游一任群芳妒的清高;韩愈佐迁途中内心的阴冷;李商隐被党争排挤后的穷愁潦倒,无不通过独到的形象刻画而跃然纸素。陈冬至所画的人物也有适当变形,他的变形是从人物内心世界的刻画出发的,其目的是为了更鲜明、更准确地把握人物的个性、风骨和韵度。
  说陈冬至的人物画脱颖而出,是他的画饱含着耐人寻味的书卷气。
  艺术总有文野之分,中国的绘画艺术是中华文化艺术的重要组成部分,所谓“质胜文则野,文胜质则史。文质彬彬,然后君子”这句名言,恐怕是亘古不变的华夏审美标准。而在当代很多时间里,艺术成了单纯的政治工具,史无前例时期的否定形象思维,不要笔墨和形式美;史无前例之后部分“反叛者”完全的反传统以及他们所追求的“纯人生”和“原始的自我”,表面看来二者都表现了对中国封建残余的冲击,实际上却都包含着对中华民族文化精髓的破坏。这类作品大都不需要精深的文化修养,不需要渊博的知识,不需要文采和功力。陈冬至是“过来人”,当然不在艺术上跟着潮流跑,恰恰相反,他所追求的是寂寥平淡、不涉流俗。看他的人物画。山鬼的乐而不淫,老子的大而不倨,辛弃疾的忧而不困,陆游、韩愈的怨而不怒,无不充盈着中和之美。他的画多长跋,或题诗、或发感,无不取诸怀抱,书亦画,画亦书,书画交融,相得益彰,大有“郁郁乎文哉”之感。显然,他的画所达到的境界是书卷的积累,是对中华民族文化精髓的感悟,是高文化层次的产物,所以耐人寻味。
  陈冬至已届天命之年,多年搁笔导致的笔墨生疏显然影响了他在艺术上更加自由的驰骋,同时,也应清醒地认识到艺术是人类共同的财富,当今时代,在把握民族灵魂的前提下也应了解和汲取西方文化的优秀传统,从而在中国人物画领域闯出一条新路来。(白庚延文)